【七夕礼】尘缘尽灭,又起时

萧炎初遇他师傅的那一年,人间还是大渝征和二十六年,那时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顽童,无父无母,如孤魂般四处游荡,按理说,死在哪都没人会瞅一眼。

很多年后,他都没想明白,那时饿得头晕眼花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东边这秃山很有趣,竟然会想去看上一眼。
可能,是那山顶的云很特别吧。

在师门时,他问过师尊这个问题,师尊摇头不语,那个白胡子老头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,“那是劫数。”
可师姐并不这样觉得,她拉着他,拿两个铜板和乌龟壳摇一摇,煞有其事地说,“那是命数。”
可他不以为然。

直到很多很多年后,他己早不叫萧炎,成了魔族置高无上存在,可他总喜欢站在云海间,向下眺望。
他知道东边的那座秃山都塌了,海水涌了进来,现在人间管那里叫沧海,可他仍固执地认为那一处围绕的云与别处不一样。
那里就是很特别的啊。
那年他爬上山,才知道山下看到的云海原来是片一望无垠的梨花树海,山风吹来,片片梨花飞落似雪,香气萦绕间,他看到那棵最大的梨花树。
不,他是看到梨树下那个人。
青色的衣衫上落满了花瓣,他似乎听到萧炎的脚步声,睁开眼睛。
只一眼,满山遍野的花便在他眼中。

“你来了。”

从那一刻起,萧炎就知道,这是缘。


三月的杨州,天气乍暖还寒,人人都不耐初春寒冷,天一擦黑,这座城市便归于沉寂。
“走水了走水了!”尖利的叫声划破这片宁静,人们从梦中惊醒,揉着眼睛打开窗,只见那半边的天空,都被火光映亮。
连绵近十里的洛府,百年的红松木老宅,在火焰中噼里啪啦燃烧着,痛苦地呻吟着,最后轰然倒塌。
没人注意到偏西门的井里,趴着一个纤瘦的孩子,他双手紧紧抓着井绳,防止自己掉下去,点漆般的眼眸里,映着这半城火光。
火光渐渐熄灭,他眼里的光也消失了。
一片寂灭。
大片黑色的灰烬被卷起又落下,杨州城里像下起了黑色的雪。少年慢慢从井里爬出,突然抬起手,接住一片白色的雪。
那并不是真正的雪,而是一朵小小的花,六瓣,洁白的,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。
“只不过三月,怎么会有梨花呢?”少年嘀咕着,突然警觉地回过头。
长街外响起沉闷马蹄声,一声声向他奔袭而来。漆黑的眼眸钉在黑暗中,他握紧了手中的梨花。
这是命,还是劫?

与此同时,金陵城凌侍郎家的唯一独子热病不退己半月有余,却突然在此时睁开眼睛!
乳母连声叫唤,叫人的叫人,打水的打水,请太医的请太医,只有这个不到六岁的孩子,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半开的窗户。
一丝淡到近乎无痕的香味。顺着窗台飘进他的房间。霎时,凌不疑崩紧的身体松了下来,人往后仰,倒在床上。
乳母战战兢兢上前,摸了摸头,惊讶道, “退热了退热了!”
府里忙乱成一团,只有那小小的孩子,仰然八叉地躺在床上,睡得安稳,没人注意到,那张稚气的脸蛋上,竟然浮现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释然。
彼时,距洛子商和凌不疑正式相遇,还有十三年八月二十日。

元帝景昭十五年冬,凌不疑外调回金陵,领旨入宫。
面圣之后,不知为何,他遣开太监,信步走到西北园。
开得极盛梅树下,遥遥立着一人。
凌不疑停住脚步,不敢再上前,怕极了这只是一场梦,他的脚步声会惊扰到梦中人。

师尊,我来了。

那人回过身来,凝眸望向廊内的凌不疑.一阵风吹过,红梅颤动,冷冽的香气四处飘散,梅枝上的雪飞进廊内。
云舒云卷,沧海桑田,回首相见时,己是几世相隔,尘缘尽灭又起时。


22 Aug 202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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